發信人: Tsengkt (收心) 看板: math86
日期: Fri Jun 22 10:19:39 2001
標題: 狗 其三

很奇怪的一隻狗、我覺得，
一身黑黃參差的短毛、總是皺眉討憐的眼神，
看來特別孱弱的身子、卻有著一對特別巨大的耳朵，
那耳朵無時不刻都在動著、轉著，收集最微細的聲響，
然後把螞蟻的放屁聲當作是炮火來襲、嚇自己一大跳，
飛也似地奔逃…


牠是我常常會見到的一隻狗，
就在我上下宿舍之時、不經意總會跟牠打個照面，
事實上、我們學校野狗頗多、多到成群結黨、山裡漫遊，
分有黃狗幫、黑狗幫、白狗幫，初時白狗幫以體型優勢稱霸中山，
之後黃狗與黑狗結盟、生下黑黃參差的後代，終以數量與白狗抗衡，
在這麼大量的狗群裡、要特別注意到某隻狗、其實不大容易…

但牠有些奇怪、從來沒見牠在狗群裡行動，
總是獨自一個、多半時間在人們餵鴿子的廣場上晃蕩，
牠並不是想要抓幾隻鴿子來補補身體、我猜想牠沒那「雄心大志」，
只是想找點縫隙、鑽入鴿群裡，弄點麵包、豆子吃罷了，
哪隻鴿子要是一個不高興、急急朝那狗兒走去的話，
牠毫不留戀立即離開、鴿群們便咕咕亂叫、像是在嘲笑牠的膽小…


多半在看到牠時、我總會停下步子，
跟牠說聲嗨、打個招呼或好好觀察觀察牠什麼的，
但牠總是吝於給我這個機會、這是更奇怪的一點，
因為儘管牠的膽子是那麼地小、可牠卻是不大怕人的，
至少就我觀察而言，牠不怕別人、唯獨怕我…

拿出鏡子左看右瞧、我看不出自己有哪個地方長得如此兇惡？
從小到大狗肉也沒吃過、倒是曾被某黑狗咬掉左手拇指指甲，
按理我該是被狗兒歸類為「好欺負」的人類，可牠怕我、非常怕…


牠跟我固定保持在牠認為的「安全距離」之內，
如果我撇過頭不看牠、倒也不打緊，但倘若我與牠四目相接時，
第一個反應牠會往後跳一大步、如果我繼續地「用力」看牠，
牠會繼續往後退、找個掩避物像是樹叢或欄杆什麼的來遮住我目光，
可牠不會離開、總是盯著我，(這點也很奇怪、幹嘛怕我又一直瞧著？)
我並不欺近、只是換換姿勢好繼續看著牠、又是四目相接，
發現這樣的距離與掩避物不足使用時、牠便又退、直到滿意為止…

一人一狗就這麼僵著、多半時候我可以撐上五六分鐘，
但牠撐得總是比我久、所以每場「戰事」，總是我鳴金收兵而止，
我好奇在我離去後、牠是什麼想法？是慶幸今天無事而止，
還是頗得意自己撐得比我還久？


可有次、我並未遵守彼此間的默契，步步逼近、逼近，
牠已然退到了一處制高點、前方是我處的緩坡平地，
後方則是少說有七十度左右的斜坡、我貪心地欺近，
牠蹤身一躍、就這麼消失，我聽到的聲音似乎不是很樂觀，
但在上頭望了半天也不見牠的身影、心下很是難過…

幾日後、牠卻又活蹦亂跳地在我面前出現、毫髮無傷地，
叨著一個不知是誰賞牠的便當、啃得很高興，
連我的出現、及四目相接，也沒想要逃，
報以一個微笑、我走了…


此後我們的相遇、再沒僵持不下的局面，
只是尋常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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