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Tsengkt (收心) 看板: math86
日期: Mon Mar 10 15:53:13 2003
標題: 殤

這並不是令人舒服的文章、如果您現在的心情不錯，
那麼請按左鍵離開、我不想壞了您的好心情…

如果您的心情現在有點低落、我也建議您按左鍵離開，
我不想您看了之後又觸景傷情什麼的…

如果您的情緒不是那麼容易受到波動、又有點好奇，
那麼就看下去吧、這是一隻小黑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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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經過的路裡頭、有一條不是很多車但也算不得是荒涼的地方，
一邊是河道、另一邊則多半是荒地空屋或鐵工廠之類的、半成屋也有，
或許是車較少的緣故、路經此地的人們總不自覺地會提高車速，
咻咻咻的聲音不絕於耳、旁邊的狗兒們習以為常、一副懶得理你的模樣，
自若地躺在原處小憩…


旁邊的空地在一個月前左右流行起了焢土窯，
在假日時候路旁會停了滿滿的車、各式各樣的人們聚集在此，
一家老小、一群死黨、一對情侶、一隻孤鳥，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使他們相遇而來，
臉上的表情都是愉快的，畢竟這是城市裡難得不被水泥叢林侵入的荒地…



前些日子的近午時分、我在那地方邂逅了一隻小黑狗，
往常的我會騎車減速經過、然後朝著牠喊「笨狗、蠢狗、呆狗！！！」，
請別遣責我對牠們的狗身攻擊、在聰明如我的神犬面前、牠們算不得聰明，
(ㄟ~~、會寫程式和打字的狗應該不多見、所以我這招呼語還可以吧？:p)
事實上、這是我對所有狗狗的招呼語，而我企盼著的是、牠們回頭向我提出抗議，
然後我們好好打上一架、所謂不打不相識嘛…


我始終沒有遇上這樣的狗兒，
甚而有些狗兒被我罵了還向我搖著尾巴對我做出示好的動作，
(嗚嗚嗚、我想我該學習牠們的心胸如此寬大、能原諒一個這樣刻薄的人)
你們別以為這隻小黑狗就是那第一隻向我抗議的狗兒、牠並不是…


由於身上正巧帶著數位相機、心想幫這隻小黑狗拍張照也好，
於是我停下車子、鬼鬼祟祟地欺近、拿出相機擺好姿勢就準備要拍，
可惜小黑狗並不領情、見我拿出個怪模怪樣看起來又不能吃的東西便起了防備，
當下躲進路邊的車底下、我不死心地湊近、牠卻愈躲愈遠…

我沒法子、只得將相機朝著車底胡拍一通，
可想而知、黑漆漆的車底與牠黑漆漆的身子合成一體，
我拍出來的東西、頂多算上是一隻狗的剪影、壓根兒失敗了…

那時牠躲車頭、我在車後拍，而之後我走到車前方拍攝、我可以看見牠的腳，
牠並不走開、只是用一種很奇怪帶感冒似的聲音向我抗議，
也許是說我侵犯了牠的肖像權吧？


這是冷氣團來襲的日子、向來高雄的天氣並不太受冷氣團的影響，
然而這次似乎例外、即使在近午時分、這兒的空氣仍透著一絲冰冷，
我向來怕冷、這會兒還戴了手套哩，而躲在車下的小狗更是不住地抖著，
是因為害怕或是寒冷？我不得而知…

隨便照了幾張、我決定讓小狗回歸牠的平靜生活，於是離開，
我並不知道、那是我們一生唯一的一次邂逅…



隔天、我再次經過相同地方，
我向來喜歡注意那些被我認識的狗兒們，
牠們今天在做什麼呢？撿到一個人類吃剩的便當在大吃著？
或是遇到一隻喜歡的公(母)狗、正在嘿咻？還是單純地只是在睡覺？
牠們記不記得這個老愛罵牠們笨蠢呆的人呢？又或、我的存在與否一點兒也無妨呢？


在相同的地方、我看到了相同的那隻小黑狗，
不同的是、牠已經不會動了、以極不自然的姿勢躺著，
牠那樣會舒服嗎？我想著…

雖然我明白也許牠已經死了，
但我仍然想著也許牠只是一隻喜歡用怪姿勢睡覺的小狗，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小狗們睡覺的姿勢有千百種、不差這一種啊…


然牠身邊兀自燃燒著的紙錢卻燒掉了我的這個想法，
這是個很冷有點小風的日子、紙錢化成的灰掉在小黑狗的身上，
牠沒有起身撥掉、只是任由掉落，身上沾滿了灰色的灰燼，
也許牠想當大丹狗也不一定？

我告訴自己旁邊的紙錢一定是有人怕牠冷，燒給牠取暖的，
善心人多的是、這旁邊的廟也有好幾間、所以紙錢不一定代表什麼，
一定不是的、我只要靜靜離開、過一會兒來看、牠就會又蹦又跳的了…


所以我離開了、那時是下午時分…



夜晚、我同樣地經過、而小狗維持同樣的姿勢在原地，
再多的理由也無法自圓其說了、我只能相信牠已經得到永遠的平靜，
雖然我很想感傷地掉下一滴淚、理智卻說這無濟於事、於是我節省了一滴體內的水…


小狗身上並沒有外傷、也沒有口吐白沫或什麼的、真的就像睡著一樣，
也許我早該注意牠那天不住顫抖的雙腳和異常低沉不屬於小狗的吠聲，
我懷疑是不是我用相機攝走了牠的靈魂？
如果是的話、我刪除照片會不會讓牠醒來？

我走近牠、在路邊隨手撿了個塑膠袋將牠抱起，
原以為那會是個輕飄飄沒有生命重量的軀體、但卻沉重異常，
我需要使用雙手才將牠捧著、牠沒了體溫、是冷的，
旁邊一直監視著我的兩隻狗、一黑一白、在此時向我叫了兩聲，
而後離去，也許這是牠們的致意吧？


旁邊的泥土地異常堅硬、看樣子是挖不出洞來了，
只得將小狗置放在樹根處、四處撿來了枯葉與枯枝將牠覆蓋，
拖來一截斷木當作拒馬、多少可以防範不知情的人踩踏而過，
如果小狗奇蹟般地醒來、要掙脫那些枯葉枯枝也該不是難事，
人們是很奇怪、雖然明明知道得很清楚、但總想相信那不可能發生的奇蹟…



不管奇蹟有沒有發生、我在此寫下曾經發生的事，
為一個一生一次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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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歹-11-15
注音一式 ㄕㄤ
解釋：未成年而夭折稱為「殤」。儀禮˙喪服：
年十九至十六為長殤，十五至十二為中殤，十一至八歲為下殤。不滿
八歲以下，皆為無服三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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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記：曾在同樣地點附近遇過一隻成年白狗被車撞傷而奄奄一息，
一面痛恨那個駕車逃逸的人、一面又痛恨老天讓我見著這個場面，
知道那隻白狗應當沒有救了、卻仍然在牠身邊猶豫，看牠痛苦的喘息，
甚而考慮過再給牠一個痛快、可我卻希望奇蹟在我眼前發生，
最後我選擇離開、如果奇蹟不是我這樣的人可以見識，
那麼我離開是不是就能施展？

而日後經過、我沒見著那隻白狗，地上也沒有任何痕跡，
像是電影拍戲一般、殺青了、這兒就恢復平靜、如往常一樣，
沒有人知道少了誰、這一點都不重要，多了誰、就值得關心，
因為那是活著的…


ps:有沒有人知道好獸醫會出診的？電話是幾號？
日後有類似狀況的話、也許打一通電話是比較好的處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