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Tsengkt (收心) 看板: math86 日期: Sun Feb 6 12:26:46 2000 標題: 歸鄉記Ⅴ之三 外婆 媽媽遲歸的原因是外婆過世了，就在一個月前寒流初來的日子… 我並沒有淚如雨下或是顯得特別哀傷… 男孩子要堅強、無論遇到什麼事也不可以哭、外婆教過我的… 我只是有些生氣、怎麼一直沒跟我說？ 卻在我高高興興回家過年的今天才讓我知道，這算什麼？ 當然家裡人的理由是怕我分心、影響學業，我卻是無法接受… 心裡想著、今年的年初二，我要上哪兒去？ 沒有外婆的外婆家、還是不是外婆家？ 如果不是，那現在的外婆家對我而言、該是有什麼樣的意義？ 我試著想起一些片段、才驚覺好多好多的第一次，發生在外婆家… 用蕃薯莖編項鍊、割草煮豬菜、品嘗溫熱的初生雞蛋… 把樹上熟成的枇杷挖個洞、吸引金龜子來吃，將牠們捉來綁著玩… 我親手捉到的螢火蟲、卻因忘了帶回家而大吵大鬧… 在三合院前的廣場學騎摩托車、卻誤把油門當煞車而差點撞爛籬笆… 田裡看到水蛇，採楊桃、芭樂、還有喝外婆自製的酸梅湯… 還有永遠無法抹滅、小時候哥哥調皮而留在我額上的疤… 外婆是很寵小孩子的，記得小時候我只有在回外婆家時才吃得到泡麵… 媽媽總是因健康理由而不淮我們吃，而外婆則是說孩子愛吃就給他吃吧… 這麼久才回來一次、吃一些沒關係，媽媽拗不過外婆、也就不再堅持… 回外婆家、多半是過年時的年初二或暑假… 而外婆家親戚多，過年時回去、紅包自然不少… 外婆總是明的給我一包小紅包、之後又偷偷地拉過我去、再給我一包大紅包… 她叮囑著、小紅包會被媽媽會沒收、大紅包得藏好，不可以讓我媽知道… 但是我的大紅包仍是會被媽媽發現、將它拿走還給外婆… 外婆則是怎麼也不肯拿回去、說是因為我很會讀書、那是「獎學金」… 最後那紅包的下場是當我的教育基金… 前些年，外婆出門給車撞了、她自以為沒事、便自己走了回家… 回到家後開始嚷腳痛，到醫院檢查才發現腳給撞骨折了… 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可能骨折了都不知道？ 外婆或許是不願給撞她的那個人添麻煩吧？ 媽媽念起、我是外婆最疼的外孫，在我沒回去的幾個新年裡… 她總嘟嚷著要媽媽給我帶個紅包回來、卻從沒說要帶哥哥們的紅包… 我嘴上只是辯解說，那是因為我是老么、年紀小所以可以拿紅包… 並不想承認外婆對我的特別寵愛… 因為那會讓我覺得我回報外婆的、實在太少、近乎沒有… 外婆的手尾錢裡、有兩枚遊樂場的代幣… 我知道外婆從沒去過遊樂場或百貨公司什麼的地方、她頂多去些廟宇看看… 那麼代幣是哪兒來的呢？我打疑… 外婆並不識字、是以也許在路上撿了這代幣，以為是稀有的外國錢幣吧？ 她珍而重之地將代幣放在她收藏寶物的小盒子裡、像是收藏兩顆星星… 今天是初二、媽媽回去陪外公了，我並沒有跟著回去那沒有外婆的外婆家… 媽媽問我要不要回去拈香祝禱？搖搖頭、我想我是害怕吧？ 我有自信並不會流下淚來、但我卻沒自信能說出話來… 在家裡的佛堂點起一柱清香、嬝嬝的煙表現我淡淡的情緒… -- 妳喜滋滋地來 要我陪妳去看月亮 我說 那一大塊懸在空中的玄武岩 有啥好看的 妳怨幽幽地說 我從不送妳花 我說 那可是人家拿來傳宗接代的呢 要來作啥 妳氣沖沖地罵 我一點兒都不解風情 我說 風就是空氣流動的現象 我懂得的 至於情嘛 我也知道 那就是我對妳的感覺 只是 只是 只是我從來就不敢對妳說  -- * Origin: 中山大學 West BBS-西子灣站 * From: 140.117.35.37 [已通過認證]